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圣安纪略

明季三朝野史 顾炎武 13034 2022-01-04 10:48

  帝讳由崧,神宗次子福恭王常(下缺)。

  崇祯十七年甲申夏四月十二日,南□□闻京师陷,先帝后崩,府部文武各□□魏国公徐宏基第议立亲藩讨贼,时潞王(潞王常淓,神宗母弟潞简王之世子也)、福王各避贼淮上。凤阳总督马士英言:“福王,神宗孙,光宗姪,大行皇帝之兄,伦序当立”。兵部尚书史可法、署礼部事兵部左侍郎吕大器持不可。右都御史张慎言、户部尚书高宏图、詹事姜曰广、吏部给事中李沾、河南道御史郭维经、诚意伯刘孔昭、太监韩赞周等会议,独大器后至,议未决。孔昭、沾、赞周力主之,如马士英言,遂迎福王。

  五月朔,王之南京。以内守备府为行宫。初四日监国,十五日即位,以明年为弘光元年。史可法、马士英、高宏图、姜曰广、王铎并为东阁大学士。改张慎言吏部尚书,士英掌兵部、宏图掌户部,进大器吏部左侍郎、沾太常寺少卿,赞周掌司礼监,可法督师江北。起徐石麒左都御史;张国维兵部尚书,协理戎政;周堪赓户部尚书;顾锡畴礼部尚书;黄道周、何楷、张有誉、王心一、何应瑞、高、解学龙、贺世寿为各部侍郎;刘士祯、侯峒曾、郑瑄、许誉卿为寺卿;建言科道章正宸、熊开元、姜埰、庄鳌献、袁恺、马兆义、杨时化、詹尔选、李模、张瑄、郑友立、乔可聘、李曰辅、李长春等原官起用。徐沂、曹勋、吴伟业,并以少詹事兼侍读学士。

  以左懋第巡抚应天、安庆,田仰巡抚淮阳,总兵官郑鸿逵、黄蜚守镇江,郑彩管水师,吴志葵防吴淞,黄斌卿防上江,御史祁彪佳等安抚浙、闽。立四镇:以总兵官东平伯刘泽清辖淮海,驻淮北,经理山东一路;总兵官高傑,封兴平伯,辖徐泗,驻泗水,经理开归一路;总兵官刘良佐,封广昌伯,辖凤寿,驻临淮,经理陈杞一路;总兵官靖安伯黄得功,进爵为侯,辖滁和,驻庐州,经理光固一路。每镇设兵三万人,本色米二十万石,银四十万两。傑,降贼也,号“翻山鹞”,从李建泰起兵。兵败,南走扬州,大肆杀掠。及设四镇,傑踞扬州,黄得功与争;朝廷命万元吉为太仆寺少卿,监江北军,往来开谕,以傑充史可法前锋,始罢兵。

  吏部尚书张慎言疏荐原任大学士吴甡、原任吏部尚书郑三俊,诏赦甡罪,陛见;三俊候另议。是月二十三日早朝,刘孔昭约诸勋臣,呼大小九卿、科道於廷,大骂慎言,欲逐去;谓“雪耻、除凶、防江、防河,举朝臣子,全副精神,宜注於此;乃今日讲推官,明日讲陛官,不及武臣,但知结党行私,所荐吴甡有悖成宪!”又言:“慎言原有二心,告庙定策,多方疑阻,不可不诛!”慎言立班不辩。御史王孙蕃诘孔昭:“先帝裁文操江,归武操江,亦未见作何事业;且吏部职司用人,除推官、陛官外,别无职掌”。高宏图曰:“朝廷自有公论,何遽殿争?”明日,孔昭补疏纠参。慎言具疏求去。李沾两解之曰:“孔昭拥戴有功,但因文臣启事屡登,武臣封爵未定,所以争耳”。於是高宏图、姜曰广相继乞休,言“文武官各有职掌,即文臣中他部亦不得夺吏部之权;今用人乃慎言事,孔昭一手捉定,非其所私,即谓之奸。臣等皆赘员矣!慎言荐甡,勋臣以为不可,臣不能知;然票拟实出臣手。又三俊清刚,系五朝人望,臣终以为不可不用。是臣罪不减慎言。窃念朝廷之尊,尊於李勉,天子之贵,贵於叔通;臣忝辅弼,日见宸陛,几若讼庭,愧死无地。请赐罢斥”。上慰留之。

  六月,封吴三桂蓟国公,遣中书沈廷扬海运米十万石、银五万两济其军。

  进原任阁臣谢陞少师兼太子太师,原任辽东巡抚黎玉田兵部尚书,御史卢世?工部右侍郎,河南劝农兵部尚书丁启睿复原官,安抚河南开封府推官陈潜夫为江西道御史巡按。河南寨勇李遇知、刘洪起充河南总兵官,故将邱磊充山东总兵官;皆起义擒杀山东、河南贼将,并擒伪官械送阙下者也。

  马士英荐逆案阮大铖知兵,有旨赐冠带陛见,举朝大骇。高宏图请下九卿会议。士英曰:“会议则大铖必不得用”。宏图曰:“吾非阻大铖。旧制京堂必会议,於大铖更光明”。士英曰:“吾非受其贿,有何不光明?”宏图曰:“何必言受贿,一付廷议,国人皆曰贤,然后用之”。士英疏言:“魏忠贤之逆,非闯贼可比。宏图、曰广诸人护持局面,於所爱,而登之天者,曰先皇帝原无成心也;於所恶,而坠之渊者,曰先皇帝定案不可翻也。欺罔莫甚”。姜曰广疏言:“臣前见文武纷竞,既惭无术调和,今见钦案掀翻,又愧无能豫寝,遂使先帝十七年之定力顿付逝波,陛下数日前之明诏竟成故纸。梓宫未冷,增龙驭之怨恫;制墨未乾,骇四方之观听。惜哉!维新乃有此举,臣所守者,朝廷之典章,所畏者,千秋之公议而已!”郭维经疏言:“案成先帝之手,今将修实录,若此案不书,恐在天英灵必有遗憾。若书之,而起用大铖,与前案违异,非陛下所以待先帝,并非辅臣所以待陛下也”。吕大器疏言:“先帝骨肉未寒,爰书俨若日星,而士英悍然不顾,视陛下为何如主?”给事中罗万象疏言:“辅臣荐用大铖,或以愧世之无知兵者,然大铖实未知兵。伏望许其陛见,以慰辅臣延揽之意;禁其复用,以杜奸人觊觎之端”。御史詹兆恆疏言:“逆案诸人,久图翻局,幸先帝神明内断,确不可移。陛下御跸龙江时,痛先帝异变,对群臣恸哭,百姓闻之,莫不洒泣、搥胸,愿雪国耻。近闻山东、河南士绅皆白衣冠,呼籲先帝、驱杀伪官,各守险阻以拒闯、献余党,此诚先帝德泽在人也!今梓宫坏土未乾,太子、二王安在?国雠未报,而忽召见大铖,还以冠带,岂不上伤在天之灵,下短忠义之气?”怀远侯常延龄、太仆寺少卿万元吉、御史陈良弼、王孙蕃、左光先、兵部郎中尹民兴等各疏谏不听。大铖召对,陈剿贼四事:曰联络、曰控扼、曰进取、曰策应;又陈长江防守之策。用为江防兵部侍郎。

  吏部尚书张慎言、工部尚书程註罢。以徐石麒为吏部尚书、何应瑞为工部尚书,刘宗周为都察院左都御史。

  宗周疏论时事不署衔,但称草莽孤臣。首言大铖进退,关系江左兴亡。又言讨贼之法。“一曰据形胜。江左非偏安之业,请进而图江北。今淮、凤等处各立重镇,陛下当亲统六军驻跸凤阳。东扼淮徐,北控豫州,西顾荆襄,而南去金陵亦不远。以此渐恢渐进,秦、晋、燕、齐当必响应。胁从者听其杀贼自效。贼势孤,贼党自尽矣。一曰重藩屏。地方官见贼而逃,总由督抚非才。即如淮阳数百里间,有两节钺而不能禦乱卒之南下,至淮北一块土拱手而授之贼。尤可恨者,路振飞坐守淮城,远移家口,是倡逃也。刘泽清、高傑尤而效之,有寄顿家属之说。臣谓一抚二镇,皆可斩也。一曰慎爵赏。今天下将悍、兵疲,已非一日;请陛下亲征所至,亟问士卒疾苦,而身与共之,渐资腾饱,徐张挞伐。一面分别各帅封赏,孰当孰否,轻则量与,重则并夺。军功既核,军法益伸,左之右之,无不如命。夫以左良玉恢复焉而封,高傑、刘泽清败逃也而亦封,又谁为不封者?武臣既滥,文臣随之;外廷既滥,中璫随之。臣恐天下闻风而解体也。一曰覈旧官。北京破,有受伪官而逃者,有在封守而逃者,有奉命中途而逃者,宜分别定罪。其受伪命南下徘徊於顺逆之间者,尤当显示诛绝。行此数事,讨贼复仇,法具是矣!”宗周又疏言:“贼兵由秦迄晋,进逼京师,大江以南二三督抚,曾不闻遣一人一骑北向以壮声援,贼遂得长?犯阙,坐视君父危亡而不救;则封?诸臣宜诛者一。既而大行皇帝凶问已确,敷天痛愤,奋戈而起,决一战以赎前衍,当不俟朝食矣!乃争言固圉之策,首图定策之功,督抚诸臣仍安坐地方,不移一步;则封?诸臣宜诛者二。犹或曰:事无禀成。迨新朝既立,自应立遣北伐之师,不然即驰一介使,齎蜡丸间道北追,或激燕中父老,或起塞上戎王,共激仇耻,哭九朝之灵,奉安梓宫,访求太子二王;苟能效包胥之义,未必无济於事。诸臣计不出此。不然则亟趣闽师郑芝龙,以海舟直捣燕京;敕九边督镇,卷甲急趋,出其不意,事或可几。诸臣又不出此。纷纷制作,尽属虚文。幸宁远镇兵入关,一奏燕京之捷,置南人面目於何地?则举朝谋国不忠宜诛者三。更有难解者,先帝升遐,颁行哀诏,何等大典!距今月余未至;臣乡在浙如此,远省可知。时移事换,是不为先帝报丧也。则今日典礼诸臣宜诛者四。至罪废诸臣,量从昭雪,自应援先帝十七年春二月诏旨,乃一概竟用新恩,翻先帝诛璫铁案。夫君父一也,三年无改之谓何?嗟呼已矣!先帝忧勤宵旰,念念可以对天地泣鬼神,一旦身殉社稷,罹古今未有之惨,而食报於臣下者,乃如此其薄也!仰惟陛下再发哀痛之诏,立兴问罪之师,请自中外诸臣之不忠者始”。高傑、刘泽清列诸镇名合疏,论宗- 7 -周自称草莽孤臣,有无君之心;请加重僇。又言劝陛下亲征,以摇动帝祚,夺诸将封,以激变军心,不仁、不智,获罪名教。黄得功疏辩:“臣实未列名,亦未与闻”。马士英寝其疏。

  起钱谦益、陈子壮、转刘宗周并为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。补华允诚吏部员外郎,夏允彝吏部主事,黄文焕、杨廷麟兼翰林院编修。

  释高墙罪宗七十五案;凡三百四十一名为庶人。

  上先帝谥曰思宗烈皇帝,皇后周氏曰孝节皇后。忻城伯赵之龙言思非美谥,寻改毅宗。追尊建文君曰惠宗让皇帝,景帝曰代宗景皇帝;复懿文太子兴宗孝康皇帝,尊皇考恭王曰恭皇帝,立专庙。予前大学士文震孟谥文肃,刘一 燝谥文端,贺逢圣谥文忠,礼部侍郎罗喻义谥文介,詹事姚希孟谥文毅,兵部尚书吕维祺谥忠节,随州知州王焘谥忠愍,湖南巡按刘熙祚谥忠毅,宣大总督卢象昇谥忠烈。

  御史李模疏言:“今日臣工能刻刻自认先帝罪人,方能为陛下功臣。原夫南都拥立陛下,不以得位为利,诸臣何敢以定策为名?至於各镇将滥膺封爵,事先帝未闻桑榆收效,事陛下未闻汗马奏绩,论其人亦在戴罪之列。傥谓劝进有章,足当夹辅,不思繁缨可惜,岂容轻假?伏乞敕谕诸臣,必大慰先帝在天之灵,庶无负国家延世之赏,一概勋封俱辞免,以赎前衍”。

  秋七月,遣总兵官王之纲迎太后於河南郭家寨常守义家。

  湖广巡按黄澍承、大守备太监何志孔辞朝,求召对。既入,澍承面纠马士英奸贪不法;志孔复前佐澍,言其无上数事。士英出以金宝,餽福邸旧阉田成、张执中等谓上曰:“主上非士英不得立,逐之则为背恩。且士英在阁,诸事不烦主上,可以优闲自在。士英去,谁复念主上者 ?”即传谕慰留。澍连疏攻士英,上趋澍赴楚,乃已。

  先是六月初二日,虏传檄至济宁。一、固山额真石为传奉事:奉摄政酋令旨,各调兵马前往山东等处,所过地方,官民出郭迎接,违者以抗师治罪。一、平西王吴为安抚残黎事:摄政酋率禁兵数十万南下,尔山东等处军民速速投诚。至七月初二日,有部文索取册籍;时山东归顺,卢世?降,齐王走死,李建泰、谢陞、冯铨皆为内院大学士。兴平伯高傑上疏言:“目今大势,守江北以保江南,人人能言之。然虏从曹、单渡,则黄河无险;自颖、归入,则凤泗可虞。犹或曰:有长江天堑在耳。若何而据上游,若何而防海道,岂止瓜、仪、浦、采为江南门户已哉?”傑发总兵李朝云赴泗州防守,参将蒋应雄、许占魁、郭茂荣、李玉赴徐州防守。

  遣御史陈荩募兵云南。

  广西巡抚方震孺、松江知府陈亨、给事中李维樾与兄佥都御史李光秦各措饷募兵入卫。建阳知县蒋芬造火器、募勇士勤王,疏言:“傥徼天幸,迅扫狂氛,指日奏凯,社稷之福;否则断脰、决腹,瞑目地下,以报国家三百年养士之恩,以无负臣三十年读书之志”。识者壮之。

  以佥都御史刘之渤巡抚四川,范矿巡抚贵州。起张寀礼部仪制司主事,熊汝霖户科给事中,张正宸吏科给事中。

  正宸上疏言:“两月以来,大吏秉枢矣,不闻献俘;武臣私斗矣,不闻公战(时高傑、黄得功举兵争淮阳,镇江守将于永俊与浙营斗,杀守备李大开);老成引遁矣,不闻劝驾;诸生卷堂矣,不闻请缨;如此而曰兴朝气象,臣虽愚,知其未也。臣以进取为第一义。进取不锐,则守禦必不坚,比者河北、江左忠义响应,各结营寨,多杀伪官,为朝廷效死力;不及今电掣星驰,昌义申讨,是劘天下之气,而坐失事机也。宜亟檄河北四镇,分渡河淮,联络诸路,齐心协力,互为声援,使两京血脉通,而后塞井陉,绝孟津,据武关,以攻陇右,贼不难旦夕殄也。陛下又何不缟素,亲率六师,驻跸淮上?岂必冒矢石履行阵哉!声灵震动,人切同仇,勇愤百倍矣。陛下欲赫然为中兴令主,严饬诸大臣速简尔车徒,备尔刍糗,选尔将帅,脩尔戈矛,缮尔城堑。进寸则寸,进尺则尺,扼险据要;形势已得,天下大矣!不患无人应运而出也”。

  中旨以吏部左侍郎张有誉为户部尚书,有誉清望素著,马士英借以开转陞倖门也。

  魏国公徐宏基荐起原任吏部侍郎张捷、御史张孙振、刘光斗、工部主事邹之麟。封太后弟邹存义大兴伯、福府千户常应俊襄卫伯。补陈子龙兵科给事中。

  吏部右侍郎吕大器,疏参马士英卖官鬻爵,坏法乱纪诸罪,予告去(寻削籍提问)。大学士高宏图、姜曰广、吏部尚书徐石麒、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刘宗周先后论马士英、阮大铖朋奸误国,各予告去。

  八月,命锦衣卫都督冯可宗遣官旂缉事,礼科给事中袁彭年疏言:“高皇帝时,不闻有厂。文皇帝十八年始立东厂,内官主之,此事不见正史。嗣后一盛於成化,西厂汪直,东厂尚铭,当时已不得称纯治。再盛於正德,邱聚、谷大用等皆依逆瑾煽虐,天下骚然。三盛於天启,逆璫魏忠贤几危社稷。厂卫之兴废,关世道之汙隆。故当时无不营而得之官,中外有不胫而走之贿。逃网之方,即在密网之地;作奸之事,即系发奸之人。前鉴不远,所宜深戒也”。疏入,谪彭年浙江按察司照磨。

  论定策功,超迁太仆寺少卿李沾为都察院左都御史。南幸加恩,进史可法少傅,马士英少保,进朱国弼保国公。

  以祁彪佳为右佥都御史,巡抚苏松。

  虏兵连破李自成,为我朝复仇。高宏图等议遣使通好,而难其人。应天巡抚左懋第请行,加兵部右侍郎与左都督陈宏范、太仆寺少卿马绍愉偕往。命懋第经理河北,联络关东诸军。懋第言:“臣此行致祭先帝后梓宫,访求东宫二王踪迹,谊不敢辞。但既充使臣,势不能兼封?重寄,请解臣经理职衔。且马绍愉前为臣劾罢,今不当与共事,乞停其行”。皆不许。懋第又言:“臣此行生死未卜,敢效一辞。臣所望者恢复,而近日朝端行事似少恢复之气,愿陛下时时以先帝仇耻为心。瞻高皇之弓剑,则思成祖、列圣之陵寝何存;抚江上之黎民,则思河北、山东之赤子谁恤!更望廷臣,时时以整顿士马为事;勿以和议为必成,勿以和成为足恃。必能渡河而战,始能扼河而守;必能扼河而守,始能画江而安”。众韪其言。

  时齎白金十万两、币帛五万疋,以兵三千人护行。八月渡淮。十月朔,次张家湾,止许百人入都。懋第衰服往馆鸿胪寺,以不得赴梓宫,即於馆所遥祭。是月二十八日遣还,甫出京,宏范密降於虏,请身赴江南,招诸将刘泽清等降附。留懋第等勿遣,乃自沧州追还,改馆太医院。懋第处之恬然,读书不辍。

  以佥都御史程世昌巡抚应天,巡按河南王燮巡抚山东。燮初任祥符令,三守危城,才识胆力,无不超绝。集民兵至二十万,人共赖之。

  以从逆来南兵科给事中时敏开屯大瞿,以中允卫胤文监兴平伯高傑军,原未从逆来南原任蓟辽总督王永吉经略山东河北,兵部尚书张缙彦代丁启睿总督河南劝农,顺天巡抚杨鹗为兵部右侍郎总督川广云贵广西军务。

  阮大铖怨左光先,欲陷之。马士英指称许都余党复叛,罢浙江巡抚黄鸣俊,贬巡按任天成,追坐光先诱降激变,举朝无敢言者。苏松巡抚祁彪佳疏言:“许都之变,突发於东阳,延及义乌、浦江。时光先以按浙差满出境;闻变,念浙抚员缺,随即回省调兵、措饷,经营规画,指示方略,不一月间,元凶授首,两浙危而复安。今乃奉旨推求,忘其弭乱之功,坐以激变之罪。夫弄兵揭竿,破城据邑,罪不容於死。当日为兵威所迫,贼党穷蹙出降,非诱降也。必使光先诛锄不力,养虎贻患,乃告无罪乎?”大铖怒,命御史张孙振劾彪佳奸贪,且定策有异议,辞连吴甡、郑三俊、刘宗周;彪佳因罢去。

  其傑,贵州举人,马士英妹夫也(其傑二字之上似有脱文)。

  以解学龙为刑部尚书,进刘泽清东平侯,封郑芝龙南安伯。

  起逆案杨维垣为通政使,起蔡奕琛吏部右侍郎。内批张捷补吏部左侍郎,张孙振河南道御史。以易应昌为左副都御史,郭维经左佥都御史。起葛寅亮太常寺卿,成勇福建道御史,文安之詹事府詹事、翰林院侍讲,赵士春翰林院编修,王志道户部右侍郎,申绍芳户部督饷侍郎。以贺士寿为户部仓场尚书。加大学士王应雄太子太保、总督川湖云贵军务,赐尚方剑、蟒玉,开府遵义。以张凤翔为兵部尚书、兼右副都御史,巡抚苏松。卢若腾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凤阳。

  予北京殉难诸臣谥:大学士范景文谥文贞,户部尚书倪元璐谥文正,左都御史李邦华谥忠文,副都御史施邦曜谥忠介,戎政右侍郎王家彦谥忠端,刑部右侍郎孟兆祥谥忠贞,大理寺卿凌义渠谥忠清,太常寺少卿吴麟徵谥忠节,右庶子周凤翔谥文节,左谕德马士奇谥文忠,左中允刘理顺谥文正,检讨汪伟谥文烈,太仆寺丞申佳胤谥节愍,户科给事中吴甘来谥忠节,御史陈良谟谥恭愍,御史陈纯德谥恭节,御史王章谥忠烈,吏部员外郎许直谥忠节,兵部郎中成德谥忠毅,兵部员外郎金铉谥忠节,观政进士孟章明谥节愍,俱立祠,赐名旌忠。勋戚惠安伯张庆臻谥忠武,襄城伯李国桢谥贞武,新乐侯刘文炳谥忠壮,左都督刘文耀谥忠果,驸马都尉巩永固谥贞愍,太监王承恩谥忠愍,大同巡抚卫景瑗谥忠毅,宣府巡抚朱之冯谥忠壮,总兵官赠辽国公吴襄谥忠壮,总兵官周遇吉谥忠武。其余赐祭葬赠官有差。然纪载不备,谥典尚有缺者。

  以陈盟、谢德溥并为礼部侍郎兼詹事府詹事,进何腾蛟兵部右侍郎、巡抚湖广。马士英奏童生捐免府州县考:上户纳银六两,中户四两,下户三两,竟赴院试。

  户科给事中吴适疏言:“国耻未雪,陵寝成墟,豫东之收复无期,楚蜀之摧残弥甚。旧都草创,一事未举,万孔千疮,忧危丛集。畿南各省处处旱灾,□邻避祸,将相搆衅。伏维陛下始终兢惕,兼倣祖制,早午晚三朝勤御经筵,面谘时政,亲近儒臣,朝期勿更传免,而躬崇俭约,省工作以宽民力,慎爵赏以重名器。无?之征,一概报罢。被蓺之地,酌量蠲赈。廉吏必奖,贪吏必惩。根本之计,莫急於此”。疏入,不省。

  布衣何光显上书请诛马士英、刘孔昭,诏斩於市,籍其家。

  冬十月,虏摄政酋遣伪副将唐起龙招抚江南,致书史可法云:“予向在渖京,即知燕山物望,咸推司马。及入关破贼,与都人士相接见,识介弟於清班,曾託其手勒平安,拳拳衷绪,何时得达!比闻金陵有自立王者;夫君父之仇,不共戴天,春秋之义,有贼不讨,则故君不得安葬,新君不得即位,法至严也。闯贼李自成称兵犯阙,肆毒君亲,中国臣民未闻加遗一矢。平西亲王吴三桂,介在东陲,独效包胥之哭,朝廷感其忠义,念累世之夙好,弃近日之小嫌,爰整貔貅,驱除枭獍。入京之日,首崇怀宗帝后谥号,卜葬山陵,悉如典礼。亲郡王、将军以下悉仍故封,勋戚大臣咸在朝列,耕市不惊,秋毫无犯。方拟天气秋爽,遣将西征,传檄江南,连兵河朔,陈师鞠旅,僇力同心,以报尔君父之仇,彰我朝廷之德。岂意南州诸君子,苟安旦夕,不审事机,聊慕虚名,顿忘实害,予甚惑焉。夫国家之定燕都,乃得之於闯贼,非得之於明朝也。贼毁明朝庙主,辱及先王,国家不惮征缮之劳,悉索敝赋,代为雪耻,何以报德?乃乘王师暂息,即欲江南,坐享渔人之利。岂谓江淮天堑不能飞渡也?况闯贼但为明朝寇虐,未尝得罪於国家,徒以薄海同雠,特申大义。今若拥称尊号,便是天有二日,予将简西征之锐卒,转旆东征,且拟释彼重诛,命为前导。夫以中华全力,受制潢池,而欲以江左一隅,兼支大国,胜负之数,无待耆龟矣。予闻君子爱人以德,小人以姑息。诸君子果识时知命,切念故主,厚爱贤王,宜劝令削号归藩,朝廷当待以虞宾,位在诸王侯上,不负兴灭继绝之初心。至於南州诸君子贲然来仪,则尔公尔侯,列爵分土,有平西王典例在。惟执事图之。晚近士大夫好高立名义,每有大事,辄相筑舍。昔宋人议论未定,兵已渡河,可为殷鉴。先生领袖名流,主持至计,必能贯察始终,取舍从违,宜早审定。兵行在即,可东可西;南国安危,在此一举。记有之,惟善人能受直言;故敢布腹心,伫闻大教。江天在望,延跂为劳。言不尽意”。可法答书云:“南中自接好音,随遣使讯吴大将军,未敢遽通左右;诚以大夫无私交,非敢委隆谊於草莽也。今捧来谕,以逆成尚稽天讨,为贵国忧,法且感且愧!惧左右不察,谓南国臣民偷安江左,顿忘君父之仇,故为殿下一陈之。我大行皇帝敬天法祖、勤政爱民,真尧舜之主;祗以庸臣误国,有三月十九日之变。法且待罪南枢,救援无及。师次江上,凶问突来,虽肆法於市朝,为泄泄者戒,奚足慰先帝在天之灵?尔时臣民切齿,愿悉东南之甲,立翦凶仇。而一二老臣谓国破君亡,宗社为重,相与迎立今上。今上非他,神宗之孙,光宗犹子,而大行皇帝之兄也!名正言顺,天与人归,五月朔日,驾临南都,群臣劝进,仅允监国。迨臣民伏阙屡请,始於十五日即位。命法视师江北,刻期西征。忽传我大将军吴三桂借兵贵国,破走逆成,殿下入都,为我先帝后发丧,扫清宫殿,抚辑群黎。此一举动,凡我大明臣子,无不长跪顶礼,岂但感恩图报已哉!前因遣使请命,连兵西讨,是以王师既发,复次江淮。乃辱明谕,引春秋大义来相诘责;推而言之,此为列国君薨,世子应立,有贼未讨,不忍死其君者言耳。若夫天下共主身殉社稷,青宫皇子惨变非常,而拘牵不即位之说,坐昧大一统之义,仓猝出师,将何以维系人心,号召忠义?是以莽移汉祚,光武中兴;丕废山阳,昭烈继起;怀愍亡国,晋元绍基;徽钦蒙尘,宋高嗣统;皆於大仇未报之日,先正位号。本朝传世十六,正统相承,仁恩遐被。贵国夙膺封爵,载在盟府;而痛心本朝之难,驱除乱逆,春秋大义,复见於今。窃维契丹和宋,多输以金缯,回纥助唐,原不利土地。况贵国笃念世好,兵以义动,万代瞻仰。若窥此幅,为德不卒,是贵国以义始,而以利终也!语云:树德务滋,除恶务尽;今贼未伏天诛,惟愿合师问罪,共枭逆首,以泄?天之恨;两国盟好,传之无穷矣!法北望陵庙,无泪可挥;身陷大戮,罪应万死;所以不即从先帝者,为社稷故也!伏乞殿下垂鉴”。

  可法上疏曰:“先帝以圣明罹惨祸,此千古未有之变;先帝崩於贼,恭皇帝亦崩於贼,此千古未有之仇。先帝大故,在北诸臣死节者少,在南诸臣玩贼者多,此千古未有之耻。庶民之家,父兄被杀,尚思穴胸、断脰得而甘心,况朝廷乎?宜速下讨贼之诏,责臣与四镇悉简精锐,直抵秦关,悬上赏以待有功,假便宜而责成效,庶忠义士闻而感奋也。陛下嗣承大统,与前代不同,诸臣但有罪之当诛,实无功之足录;恩外加恩,名器滥觞,宜为慎重。兵行乏饷,宜将内库本折凑济军供,工役繁费,一切报罢,饮燕游戏,一切谢绝;即事关典礼,概从俭约。愿陛下念念思祖宗之大业,刻刻愤先帝之深仇,振举朝之精神,萃四海之物力,以并於选将练兵一事。庶几人心可收,天意可回矣!”疏入,不省。时星变地震,大旱饥,上居禁中,惟渔幼女、饮火酒、杂伶官演戏为乐。修兴宁宫,建慈禧殿,工费浩烦。赏赉不节,国用匮乏,搜括殆尽。佃练湖、放洋船、升芦课,沽酒之家每斤税钱一文。马士英、阮大铖用事;边警日报,而上不知。

  十一月,虏入宿迁,史可法赴援,拔营去。虏至夏镇,别由济宁南下,又从洛阳渡河,攻海州、围邳州。史可法、高傑、刘泽清各告急,不省。

  十二月,都督陈宏范南还。宏范盛称虏旦夕南下。马士英曰:“有四镇在,何虑焉?”

  总兵刘宏起、许定国、王之纲擒获河南州县伪官,共斩贼三千二百七十六级。

  进练国事兵部尚书,白贻清太子太保户部尚书。以李永茂巡抚南赣,张秉贞巡抚浙江。授左梦庚都督佥事,挂平贼将军印。梦庚,宁南侯良玉子也。

  追封故兵部尚书于谦临安伯,遣官致祭。

  刑部尚书解学龙上从逆诸人六等治罪:一等应磔,宋企郊等十一人;二等应斩,长系候决光时亨等四人;三等绞赎,陈名夏等七人;四等戍赎,王孙蕙等十五人;五等徒赎,沈元龙等十人;六等杖赎,潘同春等八人。保国公朱国弼等各疏参刑官恣意舞文,人人出脱,学龙革职,以高倬为刑部尚书。

  除夕,上在兴宁宫,忽忽不乐。太监韩赞周言:“新宫宜欢”。上曰:“梨园殊少佳者”。赞周泣曰:“臣以陛下遇令节,或思皇考、或念先帝,乃作此想耶?”

  宏光元年乙酉春正月乙酉朔,日食。初八日壬辰,立春,流星入紫薇垣。吏部给事中吴适上言五事:曰信诏旨,曰核人才,曰储边材,曰伸国法,曰明言责。疏入,不省。

  都督陈际遇北降。高傑率兵防河,至睢州,总兵许定国享傑,杀之席上,定国北奔。事闻,命本镇兵马仍听傑妻邢氏统辖。加傑部将李本身太子太保左都督,提督该镇。

  以吏部左侍郎蔡弈琛为东阁大学士。

  通政使杨维垣请重定钦案,吏部尚书张捷请表章三案诸臣;从之。刘廷元、吕纯如、王德完、黄克缵、王永元、杨所修、章光岳、徐大化、范济世各予谥荫、祭葬。徐扬先、刘廷宣、许鼎臣、岳骏声、徐卿伯、姜麟各赠官予祭葬。王绍徽、徐兆魁、乔应甲、陆澄原各复原官。唐世济、杨兆升、吴孔嘉、郭如闇、周昌普、袁宏勋、徐复扬、陈以端各起用。维垣又请重颁三朝要典。

  以通政使杨维垣为左副都御史,阮大铖为兵部尚书,瞿式耜巡抚广西,王骥巡抚湖广,马乾巡抚四川。起朱大典为兵部右侍郎。

  戎政尚书张国维予告归。礼部尚书顾锡畴致仕。

  二月,奸僧大悲自称定王,下法司审,系齐庶宗也,伏诛。

  礼部请上先太子谥曰献愍皇太子,永王曰永悼王,定王曰定哀王。

  鸿胪寺少卿高梦箕密奏太子在浙,命太监李继周奉密札召之。

  三月甲申朔,伪太子至,寓锦衣卫都督冯可宗家。遍传朝官识认,各冠带携朝服往。其人南面坐。大学士王铎指原任讲官方拱乾问曰:“此何人?”曰:“方先生”。讲官刘正宗趋上,不识也。拱乾问讲读先后,曰:“忘之”;问书倣字句,曰:“忘之”。给事中戴英问:“先帝亲审吴昌时於廷东宫立何地 ?”曰:“谁为吴昌时?”英乃直诘之曰:“汝是诈冒;以实告,当救汝!”其人即跪求救。命授纸笔,供称:“高阳人王之明,驸马王昺姪孙。家破,南奔,遇高梦箕家人穆虎,教我冒诈东宫”。铎等回奏。次日,刘正宗、戴英等奏言:“王之明冒称太子,非?年所能办,必有大奸挟为奇货,请敕法司根究!”中允李景濂言:“太子的系假冒”。御史陈以瑞言:“愚民观听易惑,以为诸臣有意倾先帝之子”。上命将王之明好生护养,勿骤加刑,俟正告天下,愚夫愚妇皆已明白,然后申法。集文武百官及绅衿耆老於午门外鞫问高梦箕、穆虎,具服如王之明言;下之明刑部狱。左良玉、黄得功、刘良佐及湖抚何腾蛟、江督袁继咸皆奏言:“太子是真”。谕法司录供指示之。

  杀故妃童氏。上为郡王时,娶妃黄氏卒。及为世子,娶妃李氏;以洛阳陷,遇害。童氏,周府宫人,逃乱至尉氏县,依上於旅邸,生一子已六岁。上南奔,各不相顾。太妃与童氏亦各逃散。太妃自河南来,陈潜夫奏妃尚在;上不召。至是,自越其傑所诣宫,弗纳。刘良佐言:“童氏非假冒”。马士英言:“苟非至情所关,岂敢自诣?宜迎入宫。密谕河南抚按,护送皇子来京”。不听。下童氏锦衣卫狱。狱中细书相遇月日,及离别情事甚悉,付掌卫冯可宗呈览;弃不视。可宗辞审,上命屈尚忠严刑拷掠,毙之狱中。

  炎武按:高阳人王之明冒称东宫,与湖人成方遂称卫太子、邯郸人王昌称成帝子子舆、妖僧大悲称定王,前后相同。不知者,以上无道,疑其倾先帝血胤。马士英言:“太子幸脱虎口,不即到官说明,却走绍兴;一可疑。太子资禀厚重,此人机变百出;二可疑。公主见在周奎家,乃云已死;三可疑”。语颇透彻,不以人废言也。童氏与上邂逅生子,踪迹甚明,上昧心反以为假。王之明实系假冒,道路籍籍,反以为真。夫不认妃可,杀之不可;认太子可,认之而以奸人冒国姓、永国统,其可乎?

  加湖督何腾蛟兵部右侍郎,总督川湖云贵广西军务;杨鹗回部管事。科臣吴适言:“鹗与左良玉相得,共矢夹辅,酌定营制、经理屯田,已有端绪。一旦撤回,恐楚事遂不可为,且强敌在前,屡易大帅,军法所忌”。疏入,不省。

  虏入考城,破归德、睢州,巡按御史凌驷死之。进逼江北,直下徐、颖;总兵李成栋南遁。

  夏四月癸丑朔,左良玉南下,声言讨马士英;又沿途传檄、张榜,称奉太子密旨,率师赴援。士英调黄得功、刘良佐离汛;遣刘孔昭、阮大铖、方国安、朱大典同禦之。进大典兵部尚书、国安挂镇南将军印。刘泽清託名勤王,率兵大掠而南。史可法疏言:“良玉原不敢与君父为难,若虏一至,宗社可虞,不知士英何以朦蔽至此!”不省。

  时以选妃为急,遍选不中;惟太监田壮国在杭州选陈氏、王氏、李氏三人,命入元晖殿。

  从逆光时亨、周钟伏诛。并杀原任武德佥事雷演祚、礼部主事周镳;二人与阮大铖有隙,故借从逆杀之。

  是月二十二日甲戌,虏渡淮。上召诸臣入问方略,诸臣皆请备淮阳。上曰:“左良玉原非反叛,淮阳宜守,不宜撤江防兵”。马士英厉声曰:“吾君臣宁死於虏,不死於左良玉手!”上默然。

  丙子,虏至扬州,攻新城。丁丑,城陷,屠杀甚惨。史可法拔剑自刎。兵部职方司员外郎上海何刚、庶吉士崇德吴尔壎、监守钞关长洲卢渭、分守西门崑山归昭、扬州知府济宁任民育、同知辽东曲从直、鄞县王缵爵、原任江都知县鄞县周志畏、新任知县新喻罗伏龙、两淮盐运使临海杨振熙、监饷知县余姚吴道正、江都县丞孝丰王志端、诸生高孝缵、王土琇、王缵、王续、王绩、医人陈天拔、画士陆榆、武生戴之蕃、义勇张有德、市民冯应昌,皆死之。原任兵部尚书张伯鲸被执,自刎死。

  炎武按:史阁部督师江北,开府维扬,矢志报效。经营伊始,又当嗣主淫昏,耽於酒色,权奸执国,命大帅,擅兵威。谏则不行,言则不听,茫茫宇宙,无可为之事。计惟收罗豪傑,训练军马,激劝属吏,拊循商民,布衣疏食,与士卒同劳苦。职分已尽,心血已竭,公以一死殉国,同事诸君子以一死殉公。呜呼!烈矣!

  上召群臣问迁都计。礼部尚书钱谦益、工科给事中吴希哲等力言不可,乃止。

  左良玉病死,其子梦庚至采石,为黄得功所败,引还。捷闻,封得功靖国公。加阮大铖、朱大典太子太保。

  五月壬午朔,五日丙戌,百官贺节,上不视朝。八日己丑夜,虏军乘筏张灯向镇江;而别由老鹳河渡。庚寅,开闸放舟,蔽江而南。郑鸿逵、郑彩弃镇江东遁。辛卯,大内演戏,上与太监韩赞周、屈尚忠、田成等杂坐酣饮。是夜二鼓,开聚宝门出奔。黎明,马士英率黔兵奉太后奔浙。宫女四窜,百官逃散。市民出王之明於狱,即位武英殿呼万岁,行四拜礼。

  乙未,虏薄城下,忻城伯赵之龙出迎,豫酋即封之龙兴国公。

  丁酉,豫酋受汉官朝谒。刘良佐请擒上赎罪。时上至太平府,百姓闭城不纳,回走芜湖。总兵黄斌卿已遁,匿中军翁之琪舟中。良佐追及,且传豫酋令召黄得功。得功单骑驰出,大骂良佐,伏弩中其喉,得功歎曰:“我无能为矣!”乃自刎。良佐扶上去。之琪投江死。

  附南都失守前后死难诸臣

  刑部尚书高倬、中书舍人陈爊及其子举人陈伯俞、钦天监絜壶正上海陈于阶、户部郎中汉阳刘成治、户部主事华亭吴佳胤、国子监生徽州吴可箕、武举江宁黄金玺,皆自缢死。

  礼部主事新城王端伯以不屈死。

  中书舍人无锡龚廷祥赴秦淮河死。

  贵池诸生吴应箕、常熟诸生徐守质、常州诸生张龙文、吴福之、徐安远皆以起兵死。

  徽州乡绅金声被执不屈死。义旅陈有功、余元宣、吴国桢、万会、韦武韬、曹之璵皆战死。

  嘉定原任通政使侯峒曾及其子诸生玄演、玄洁、进士黄淳耀及其兄渊耀、举人龚用图、张锡胤,崑山贡生朱集璜皆以抗节死。崑山诸生陶琰自刎死。

  故将王公杨年七十,战死。原任狼山总兵官王佐才阖门被杀。

  长洲诸生顾所受、原任少詹事徐沂、松江原任礼部主事夏允彝、原任兵科给事中陈子龙,皆投水死。

  诸生夏完淳(允彝子)年十八,被刑死。贡生夏之仇(允彝兄)自缢死。原任中书舍人李待问、原任博罗知县章简、华亭教谕睦明永,皆以城陷死。

  虏犯江阴,凡围攻三月,城陷。典史陈明遇、原任典史阎应元、乡绅戚勋皆阖门自焚死。

  虏下嘉湖,原任吏部郎中钱栋战死。原任吏部尚书徐石麒自缢;其仆祖敏、徐锦从死焉。石麒字宝摩,嘉兴人,天启二年进士。死时年六十八岁。左懋第在北,闻南京失守,椎心痛哭。其从弟懋泰先降虏,为吏部员外郎。至是来见劝降。懋第曰:“此非我弟”,叱之出。阅六月十二日与从行兵部司务陈用极、游击王一斌、都司张良佐、刘统、王廷佐俱被杀。懋第莱阳人,崇祯四年进士,授韩城知县,有异政。遭父丧,三年不入内寝。事母尽孝。考选户科给事中。每敷陈时政,上皆佳纳。南都立为应天巡抚。

  江浙既失,豫酋遂以上及王之明北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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