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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回 曹阿瞒许田打围 董国舅内阁受诏(2)

三国演义 罗贯中 2321 2019-05-18 10:11

  帝回顾左右较远,乃密谓承曰:“卿亦当如此二人立于朕侧。”

  承曰:“臣无寸功,何以当此?”

  帝曰:“朕想卿西都救驾之功,未尝少忘,无可为赐。”

  因指所著袍带曰:“卿当衣朕此袍,系朕此带,常如在朕左右也。”

  承顿首谢。帝解袍带赐承,密语曰:“卿归可细视之,勿负朕意。”

  承会意,穿袍系带,辞帝下阁。早有人报知曹操曰:“帝与董承登功臣阁说话。”

  操即入朝来看。董承出阁,才过宫门,恰遇操来;急无躲避处,只得立于路侧施礼。操问曰:“国舅何来?”

  承曰:“适蒙天子宣召,赐以锦袍玉带。”

  操问曰:“何故见赐?”

  承曰:“因念某旧日西都救驾之功,故有此赐。”

  操曰:“解带我看。”

  承心知衣带中必有密诏,恐操看破,迟延不解。操叱左右急解下来,看了半晌,笑曰:“果然是条好玉带!再脱下锦袍来借看。”

  承心中畏惧,不敢不从,遂脱袍献上。操亲自以手提起,对日影中细细详看。看毕,自己穿在身上,系了玉带,回顾左右曰:“长短如何?”

  左右称美。操谓承曰:“国舅即以此袍带转赐与吾,何如?”

  承告曰:“君恩所赐,不敢转赠;容某别制奉献。”

  操曰:“国舅受此衣带,莫非其中有谋乎?”

  承惊曰:“某焉敢?丞相如要,便当留下。”

  操曰:“公受君赐,吾何相夺?聊为戏耳。”

  遂脱袍带还承。

  承辞操归家,至夜独坐书院中,将袍仔细反复看了,并无一物。承思曰:“天子赐我袍带,命我细观,必非无意;今不见甚踪迹,何也?”

  随又取玉带检看,乃白玉玲珑,碾成小龙穿花,背用紫锦为衬,缝缀端整,亦并无一物。承心疑,放于桌上,反复寻之。良久,倦甚。正欲伏几而寝,忽然灯花落于带上,烧着背衬。承惊拭之,已烧破一处,微露素绢,隐见血迹。急取刀拆开视之,乃天子手书血字密诏也。诏曰:

  朕闻人伦之大,父子为先;尊卑之殊,君臣为重。近日操贼弄权,欺压君父;结连党伍,败坏朝纲;敕赏封罚,不由朕主。朕夙夜忧思,恐天下将危。卿乃国之大臣,朕之至戚,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,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,殄灭奸党,复安社稷,祖宗幸甚!破指洒血,书诏付卿,再四慎之,勿负朕意!建安四年春三月诏。

  董承览毕,涕泪交流,一夜寝不能寐。晨起复至书院中,将诏再三观看,无计可施,乃放诏于几上,沉思灭操之计。忖量未定,隐几而卧,忽侍郎王子服至。门吏知子服与董承交厚,不敢拦阻。竟入书院,见承伏几不醒,袖底压着素绢,微露“朕”字。子服疑之,默取看毕,藏于袖中,呼承曰:“国舅好自在!亏你如何睡得着!”

  承惊觉,不见诏书,魂不附体,手脚慌乱。子服曰:“汝欲杀曹公,吾当出首。”

  承泣告曰:“若兄如此,汉室休矣!”

  子服曰:“吾戏耳。吾祖宗世食汉禄,岂无忠心?愿助兄一臂之力,共诛国贼。”

  承曰:“兄有此心,国之大幸。”

  子服曰:“当于密室同立义状,各舍三族,以报汉君。”

  承大喜,取白绢一幅,先书名画字。子服亦即书名画字。书毕,子服曰:“将军吴子兰,与吾至厚,可与同谋。”

  承曰:“满朝大臣,惟有长水校尉种辑、议郎吴硕是吾心腹,必能与我同事。”

  正商议间,家僮入报种辑、吴硕来探。承曰:“此天助我也!”

  教子服暂避于屏后。承接二人入书院。坐定茶毕,辑曰:“许田射猎之事,君亦怀恨乎?”

  承曰:“虽怀恨,无可奈何。”

  硕曰:“吾誓杀此贼,恨无助我者耳!”

  辑曰:“为国除害,虽死无怨。”

  王子服从屏后出曰:“汝二人欲杀曹丞相,我当出首,董国舅便是证见。”

  种辑怒曰:“忠臣不怕死。吾等死作汉鬼,强似你阿附国贼!”

  承笑曰:“吾等正为此事,欲见二公。王侍郎之言乃戏耳。”

  便于袖中取出诏来与二人看。二人读诏,挥泪不止。承遂请书名。子服曰:“二公在此少待,吾去请吴子兰来。”

  子服去不多时,即同子兰至,与众相见,亦书名毕。承邀于后堂会饮。

  忽报西凉太守马腾相探。承曰:“只推我病,不能接见。”

  门吏回报。腾大怒曰:“我夜来在东华门外,亲见他锦袍玉带而出,何敢推病耶!吾非无事而来,奈何拒我!”

  门吏入报,备言腾怒。承起曰:“诸公少待,暂容承出。”随即出厅延接。

  礼毕,坐定。腾曰:“腾入觐将还,故来相辞,何见拒也?”

  承曰:“贱躯暴疾,有失迎候,罪甚!”

  腾曰:“面带春色,未见病容。”

  承无言可答。腾拂袖便起,嗟叹下阶曰:“皆非救国之人也!”

  承感其言,挽留之,问曰:“公谓何人非救国之人?”

  腾曰:“许田射猎之事,吾尚气满胸膛;公乃国之至戚,犹自殢于酒色,而不思讨贼,安得为皇家救难扶灾之人乎!”

  承恐其诈,佯惊曰:“曹丞相乃国之大臣,朝廷所倚赖,公何出此言?”

  腾大怒曰:“汝尚以曹贼为好人耶?”

  承曰:“耳目甚近,请公低声。”

  腾曰:“贪生怕死之徒,不足以论大事!”说罢,又欲起身。

  承知腾忠义,乃曰:“公且息怒。某请公看一物。”遂邀腾入书院,取诏示之。

  腾读毕,毛发倒竖,咬齿嚼唇,满口流血,谓承曰:“公若有举动,吾即统西凉兵为外应。”

  承请腾与诸公相见,取出义状,教腾书名。腾乃取酒歃血为盟曰:“吾等誓死不负所约!”

  指坐上五人言曰:“若得十人,大事谐矣。”

  承曰:“忠义之士,不可多得。若所与非人,则反相害矣。”

  腾教取鸳行鹭序簿来检看。检到刘氏宗族,乃拍手言曰:“何不共此人商议?”

  众皆问何人。马腾不慌不忙,说出那人来。

  正是:本因国舅承明诏,又见宗潢佐汉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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