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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彬王彪之王棱传

晋书 房玄龄 主编 3949 2021-06-07 10:08

  彬字世儒。少称雅正,弱冠,不就州郡之命。光禄大夫傅祗辟为掾。后与兄廙俱渡江,为扬州刺史刘机建武长史。元帝引为镇东贼曹参军,转典兵参军。豫讨华轶功,封都亭侯,愍帝召为尚书郎,以道险不就。迁建安太守,徙义兴内史,未之职,转军谘祭酒。

  中兴建,稍迁侍中。从兄敦举兵石头,帝使彬劳之。会周顗遇害,彬素与顗善,先往哭顗,甚恸。既而见敦,敦怪其有惨容,而问其所以。彬曰:“向哭伯仁,情未能已。”敦怒曰:“伯仁自致刑戮,且凡人遇汝,复何为者哉!”彬曰:“伯仁长者,君之亲友,在朝虽无謇谔,亦非阿党,而赦后加以极刑,所以伤惋也。”因勃然数敦曰:“兄抗旌犯顺,杀戮忠良,谋图不轨,祸及门户。”音辞慷慨,声泪俱下。敦大怒,厉声曰:“尔狂悖乃可至此,为吾不能杀汝邪!”时王导在坐,为之惧,劝彬起谢。彬曰:“有脚疾已来,见天子尚欲不拜,何跪之有!此复何所谢!”敦曰:“脚痛孰若颈痛?”彬意气自若,殊无惧容。后敦议举兵向京师,彬谏甚苦。敦变色目左右,将收彬,彬正色曰:“君昔岁害兄,今又杀弟邪?”先是,彬从兄豫章太守棱为敦所害,敦以彬亲故容忍之。俄而以彬为豫章太守。彬为人朴素方直,乏风味之好,虽居显贵,常布衣蔬食。迁前将军、江州刺史。

  及敦死,王含欲投王舒,王应劝含投彬。含曰:“大将军平素与江州云何,汝欲归之?”应曰:“此乃所以宜往也。江州当人强盛时,能立同异,此非常人所及。睹衰厄,必兴愍恻。荆州守文,岂能意外行事!”含不从,遂共投舒,舒果沈含父子于江。彬闻应来,密具船以待之。既不至,深以为恨。

  敦平,有司奏彬及兄子安成太守籍之,并是敦亲,皆除名。诏曰:“司徒导以大义灭亲,其后昆虽或有违,犹将百世宥之,况彬等公之近亲。”乃原之。征拜光禄勋,转度支尚书。苏峻平后,改筑新宫,彬为大匠。以营创勋劳,赐爵关内侯,迁尚书右仆射。卒官,年五十九。赠特进、卫将军,加散骑常侍,谥曰肃。长子彭之嗣,位至黄门郎。次彪之,最知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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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彪之字叔武。年二十,须鬓皓白,时人谓之王白须。初除佐著作郎、东海王文学。从伯导谓曰:“选官欲以汝为尚书郎,汝幸可作诸王佐邪!”彪之曰:“位之多少既不足计,自当任之于时,至于超迁,是所不愿。”遂为郎。镇军将军、武陵王晞以为司马,累迁尚书左丞、司徒左长史、御史中丞、侍中、廷尉。

  时永嘉太守谢毅。赦后杀郡人周矫,矫从兄球诣州诉冤。扬州刺史殷浩遣从事疏收毅,付廷尉。彪之以球为狱主,身无王爵,非廷尉所料,不肯受,与州相反复。穆帝发诏令受之。彪之又上疏执据,时人比之张释之。时当南郊,简文帝为抚军,执政,访彪之应有赦不。答曰:“中兴以来,郊祀往往有赦,愚意尝谓非宜。何者?黎庶不达其意,将谓效祀必赦,至此时,凶愚之辈复生心于侥幸矣。”遂从之。

  转吏部尚书。简文有命用秣陵令曲安远补句容令,殿中侍御史奚郎补湘东郡。彪之执不从,曰:“秣陵令三品县耳,殿下昔用安远,谈者纷然。句容近几,三品佳邑,敢可处卜术之人无才用者邪!湘东虽复远小,所用未有朗比,谈者谓颇兼卜术得进。殿下若超用寒悴,当充人才可拔。朗等凡器,实未足充此选。”

  太尉桓温欲北伐,屡诏不许。温辄下武昌,人情震惧。或劝殷浩引身告退,彪之言于简文曰:“此非保社稷为殿下计,皆自为计耳。若殷浩去职,人情崩骇,天子独坐。既尔,当有任其责者,非殿下而谁!”又谓浩曰:“彼抗表问罪,卿为其首。事任如此,猜衅已构,欲作匹夫,岂有全地邪?且当静以待之。令相王与手书,示以款诚,陈以成败,当必旋旆。若不顺命,即遣中诏。如复不奉,乃当以正义相裁。无故匆匆,先自猖蹶。”浩曰:“决大事正自难,顷日来欲使人闷,闻卿此谋,意始得了。”温亦奉帝旨,果不进。

  时众官渐多,而迁徙每速,彪之上议曰:

  为政之道,以得贤为急,非谓雍容廊庙,标的而已,固将莅任赞时,职思其忧也。得贤之道,在于莅任;莅任之道,在于能久;久于其道,天下化成。是以三载考绩,三考黜陟,不收一切之功,不采速成之誉。故勋格辰极,道融四海,风流遐邈,声冠百代。凡庸之族众,贤能之才寡,才寡于世而官多于朝,焉得不贤鄙共贯,清浊同官!官众则阙多,阙多则迁速,前后去来,更相代补,非为故然,理固然耳。所以职事未修,朝风未澄者也。职事之修,在于省官;朝风之澄,在于并职。官省则选清而得久,职并则吏简而俗静;选清则胜人久于其事,事久则中才犹足有成。

  今内外百官,较而计之,固应有并省者矣。六卿之任,太常望雅而职重,然其所司,义高务约。宗正所统盖鲜,可以并太常。宿卫之重,二卫任之,其次骁骑、左军各有所领,无兵军校皆应罢废。四军皆罢,则左军之名不宜独立,宜改游击以对骁骑。内官自侍中以下,旧员皆四,中兴之初,二人而已。二人对直,或有不周,愚谓三人,于事则无阙也。凡余诸官,无综事实者,可令大官随才位所帖而领之,若未能顿废,自可因缺而省之。委之以职分,责之以有成,能否因考绩而著,清浊随黜陟而彰。虽缉熙之隆、康哉之歌未可,使庶官之选差清,莅职之日差久,无奉禄之虚费,简吏寺之烦役矣。

  永和末,多疾疫。旧制,朝臣家有时疾,染易三人以上者,身虽无病,百日不得入宫。至是,百官多列家疾,不入。彪之又言:“疾疫之年,家无不染。若以之不复人宫,则直侍顿阙,王者宫省空矣。”朝廷从之。

  既而长安人雷弱儿、梁安等诈云杀苻健、苻眉,请兵应接。时殷浩镇寿阳,便进据洛,营复山陵。属彪之疾归,上简文帝笺,陈弱儿等容有诈伪,浩未应轻进。寻而弱儿果诈,姚襄反叛,浩大败,退守谯城。简文笑谓彪之曰:“果如君言。自顷以来,君谋无遗策,张、陈何以过之!”

  转领军将军,迁尚书仆射,以疾病,不拜。徙太常,领崇德卫尉。时或谓简文曰:“武陵第中大修器杖,将谋非常也。”简文以彪之。彪之曰:“武陵王志意尽于驰骋田猎耳。愿深静之,以怀异同者。”或复以此为言,简文甚悦。

  复转尚书仆射。时豫州刺史谢奕卒,简文遽使彪之举可以代奕者。对曰:“当今时贤,备简高监。”简文曰:“人有举桓云者,君谓如何?”彪之曰:“云不必非才,然温居上流,割天下之半。其弟复处西藩,兵权尽出一门,亦非深根固蒂之宜也。人才非可豫量,但当令不与殿下作异者耳。”简文颔曰:“君言是也。”

  后以彪之为镇军将军、会稽内史,加散骑常侍。居郡八年,豪右敛迹,亡户归者三万余口。桓温下镇姑孰,威势震主,四方修敬,皆遣上佐纲纪。彪之独曰:“大司马诚为富贵,朝廷既有宰相,动静之宜自当谘禀。修敬若遣纲纪,致贡天子复何以过之!”竟不遣。温以山阴县折布米不时毕,郡不弹纠,上免彪之。彪之去郡,郡见罪谪未上州台者,皆原散之。温复以为罪,乃槛收下吏。会赦,免,左降谪为尚书。

  顷之,复仆为射。是时温将废海西公,百僚震栗,温亦色动,莫知所为。彪之既知温不臣迹已著,理不可夺。乃谓温曰:“公阿衡皇家,便当倚傍先代耳。”命取《霍光传》。礼度仪制,定于须臾,曾无惧容。温叹曰:“作元凯不当如是邪!”时废立之仪既绝于旷代,朝臣莫有识其故典者。彪之神彩毅然,朝服当阶,文武仪准莫不取定,朝廷以此服之。温又废武陵王遵,以事示彪之。彪之曰:“武陵亲尊,未有显罪,不可以猜嫌之间,便相废徙。公建立圣明,遐迩归心,当崇奖王室,伊周同美。此大事,宜更深详。”温曰:“此已成事,卿勿复言。”

  及简文崩,群臣疑惑,未敢立嗣。或云,宜当须大司马处分。彪之正色曰:“君崩,太子代立,大司马何容得异!若先面谘,必反为所责矣。”于是朝议乃定。及孝武帝即位,太皇太后令以帝冲幼,加在谅闇,令温依周公居摄故事。事已施行,彪之曰:“此异常大事,大司马必当固让,使万机停滞,稽废山陵,未敢奉令。谨具封还内,请停。”事遂不行。

  温遇疾,讽朝廷求九锡,袁宏为文,以示彪之。彪之视讫,叹其文辞之美,谓宏曰:“卿固大才,安可以此示人!”时谢安见其文,又频使宏改之,宏遂逡巡其事。既屡引日,乃谋于彪之。彪之曰:“闻彼病日增,亦当不复支久,自可更小迟回。”宏从之,温亦寻薨。

  时桓冲及安夹辅朝政,安以新丧元辅,主上未能亲览万机,太皇太后宜临朝,彪之曰:“先代前朝,主在襁抱,母子一体,故可临朝。太后亦不能决政事,终是顾问仆与君诸人耳。今上年出十岁,垂婚冠,反令从嫂临朝,示人君幼弱,岂是翼戴赞扬立德之谓乎!二君必行此事,岂仆所制,所惜者大体耳。”时安不欲委任桓冲,故使太后临朝决政,献替专在乎自己。彪之不达安旨,故以为言。安竟不从。

  寻迁尚书令,与安共掌朝政。安每曰:“朝之大事,众不能决者,谘王公无不得判。”以年老,上疏乞骸骨,诏不许。转拜护军将军,加散骑常侍。安欲更营宫室,彪之曰:“中兴初,即位东府,殊为俭陋,元明二帝亦不改制。苏峻之乱,成帝止兰台都坐,殆不蔽寒暑,是以更营修筑。方之汉魏,诚为俭狭,复不至陋,殆合丰约之中,今自可随宜增益修补而已。强寇未殄,正是休兵养士之时,何可大兴功力,劳扰百姓邪!”安曰:“宫室不壮,后世谓人无能。”彪之曰:“任天下事,当保国宁家,朝政惟允,岂以修屋宇为能邪!”安无以夺之。故终彪之之世,不改营焉。

  加光禄大夫、仪同三司,未拜。疾笃,帝遣黄门侍郎问所苦,赐钱三十万以营医药。太元二年卒,年七十三。即以光禄为赠,谥曰简。二子:越之,抚军参军;临之,东阳太守。

  ***

  棱字文子,彬季父国子祭酒琛之子也。少历清官。渡江,为元帝丞相从事中郎。从兄导以棱有政事,宜守大郡,乃出为豫章太守,加广武将军。棱知从兄敦骄傲自负,有罔上心,日夕谏诤,以为宜自抑损,推崇盟主,且群从一门,并相与服事,应务相崇高,以隆勋业。每言苦切。敦不能容,潜使人害之。

  弟侃,亦知名,少历显职,位至吴国内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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