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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回 韩成将义死鄱阳 假太祖投水丧命

英烈传 佚名 2816 2019-06-01 09:41

  风漾鄱阳落照斜,旌旗无色土无家。

  忠魂气贯天蛆烂,烈士名高秋水赊。

  两地干戈何日静,一营鼓角暮云遮。

  天将完节钟牛宿,伐鼓鸣球大道嘉。

  那张定边因友谅会集多官,计议迎敌,上前奏道:“可先驱船据住水口,彼不能入,则南昌不攻而自破;不然彼得进湖,与邓愈等里应外合,必难取胜。”

  陈友谅闻说答曰:“此见极是。”

  急传令取南昌兵及战船,入鄱阳湖口,向东迎敌。两家对阵在康郎山下。朱营阵上徐达当先奋杀,把那先锋的大船拥住杀得血染湖波,共计一千五百零七颗首级,乃鸣金而回。太祖曰:“此是徐将军首功,但我细想,金陵虽有李善长众人保守,还须将军镇摄方可。”

  因命徐达回守,不题。

  次日,常遇春把船相连,列成大阵搦战。汉将张定边率兵来敌。遇春看得眼清,弯弓一箭,正中定边左臂;又有俞通海将火器一齐射发,烧毁了汉船二十余只,军声大振。定边便叫移船退归鞋山下。遇春急把令旗招动,将船扼守上流一带,把定湖口。那俞通海、廖永忠、朱亮祖等,又把小的战船飞也来接应,定边不战而走,汉卒又死了万余。到了明日,友谅把那战船洋洋荡荡一齐摆开,曰:“今日定与朱某决个雌雄。”

  太祖阵上,也拨将分头迎战,自辰至酉,贼兵那里抵挡得住。却见朱亮祖跳到一只小船来,因带了七八只一样儿飞舸,载了芦荻,置了火药,趁着上风把火咶咶燥燥的直放下来。那些贼船,烟焰障天,湖水都沸。友谅的兄弟友贵与平章陈新开及军卒万余人,尽皆溺死,贼兵大败。友谅见势力不支,将船急退。

  那廖永忠奋力把船赶来,见船上一个穿黄袍的,军士们尽道非友谅,永忠悬空一跳,竟跳过那船上去,只一枪将此人刺落水中。仔细看时,却不是友谅,却是友谅的兄弟友直。原来友谅兄弟三人遇着厮杀,便都一样打扮。混来混去,使我们军中厮认不定,倘有疏虞,以便脱逃,此真是他的天命未尽,故得如此。太祖鸣金收军,在江边水陆驻扎,众将依次献功。太祖曰:“今日之战,虽是得胜,未为万全,尚赖诸卿协力设谋获此老贼,以绝江西日后之患。若有奇谋者,望各直陈。”

  俞通海便曰:“我们兄弟当今夜领兵暗劫贼营,使他大小士卒不得安静。来日索战,却好取胜,此亦以逸驭劳之法。”

  只见廖永忠也要同去。太祖便令点兵五百,战船十只,嘱咐俞通海等小心前去,约定二更时刻,将船悄悄的掉到友谅寨边。那些贼兵屡日劳碌,都各鼾鼾熟睡。朱兵发声大喊,一齐杀入,贼兵都在梦中,惊得慌慌张张,那辨彼此。朱兵东冲西突,直进直退,那贼人只道千军万马杀入寨来,混杀了一夜,天色将明,乃转船而走。

  陈友仁纵船赶来,忽见前面却有三十只船,把俞通海等尽皆放过,拦阻去路。为首一将白袍银甲,手执铁棍,正是郭英向前接应。陈友仁见了郭英大怒,直把船逼将过来,却被郭英隔船打将过去,把友仁一个躯骸,连船打的粉碎,贼兵大败逃回。郭英便同俞通海合兵一处,来到帐中,备说了一番。太祖曰:“昔日甘宁以百骑劫曹营,今日将军以十船闯汉寨,郭将军又除他手足,其功大矣。”

  且说友谅被混杀了一夜,折了二千军马,心中纳闷,没个理会处,却有参谋张和燮起曰:“臣有一计,可将五千战船,用铁索变为一百号篷、窗、橹、舵,尽用牛马的皮缝为垂帐,以避炮箭。外边即于山中,砍取大树做了排栅,周围列在水中,非特昼不能攻,亦且夜不得劫。”

  友谅听了大喜,即令张和燮督理制造。不数日,闻俱已编变停当。友谅看了赞道:“真个是铁壁银山之寨,朱兵除非从天而来。”

  因着张和燮把守水寨,自同陈英杰领了三十号船,出江来战。

  太祖见了友谅,笑道:“陈公,陈公,胜负已分,何不退兵回去?”

  友谅对曰:“胜败兵家之常,今日此战,誓必捉你。”

  那陈英杰便统船冲来。只见常遇春早已迎敌,金鼓大振,战了三个多时辰,遇春将船连杀入去。即恨太祖坐的船略觉矮小,西风正来得紧,友谅的船从上而下把太祖船压在下流。众将奋力攻打,炮石一齐发作,俱被马牛皮帐遮隔了,不能透入。顷刻间,太祖的船被风一刮,竟搁在浅沙滩上。众将船只又皆刮散,一时不能聚合。那陈英杰见船搁住马家渡口,便把旗来一招,这些军船团团围绕,似蚁聚一般。太祖船上止有杨璟、张温、丁普郎、胡美、王彬、韩成、吴复、金朝兴等八将及士卒三百余人,左右冲击,那里杀得出。陈英杰高叫道:“朱公若不投降,更待何时?”

  太祖对众叹曰:“吾自起义以来,未尝挫折,今日如此,岂非天数!”

  杨璟等劝解曰:“昔汉高有濉水之难,光武有滹沱之厄,主公且请宽心。”

  太祖曰:“孤舟被围,势不能动,虽有神鬼,亦奚能为。”

  正说之间,却见韩成向前曰:“臣闻杀身成仁,舍生取义,是臣子理之当然。昔者纪信诳楚,而活高祖于荣阳。臣愿代死,以报厚恩。敢请主公袍服、冠履与臣更换,待臣设言以退贼兵,主公便可乘机与众将逃脱。”

  太祖含泪曰:“吾岂忍卿之死,以全吾生……”

  正踌躇间,那陈英杰把船渐放近来围逼,连叫投降,免至杀害。太祖只得一边脱下衣冠,与韩成更换,因问:“有何嘱咐?”

  韩成曰:“一身为国,岂复念家!”

  太祖洒泪将韩成送出船来。韩成在船头上高叫:“陈元帅,我与尔善无所伤,何相逼之甚?今我既被围困,奈何以我一人之命竟把阖船士卒死于无辜。你若放下将校得生,吾当投水自殉。”

  只听得陈英杰曰:“你是吾主对头,自难容情,余军岂有杀害之理?”

  韩成又曰:“休要失信。”

  英杰只要太祖投水,便曰:“大丈夫岂敢食言。”

  韩成曰:“既如此,便死也安心。”

  就将身跳入湖中。后人却有古风一篇,追赠韩成曰:

  征云惨惨从天合,杀气凌空声唵嗒。

  貔貅百万吼如雷,巨舰艨艟环几匝。

  须臾水泊尸作丛,岸上鹃啼血泪红。

  古来多少英雄死,谁似韩成待主忠。

  人道天命既有主,韩公不死谁焉取。

  不知无死不成忠,主圣臣忠垂万古。

  此时生死勘最真,舍却一身活万身。

  圣人不死人人识,韩公非是痴迷人。

  而今湖水涨鄱阳,铁马金戈谁富长。

  惟有忠魂千古在,不逐寒流去渺茫。

  原来韩成是虹县人,生出来甚是壮异,头上有两个肉角,竖起如指。忽有个僧在韩家门首抄化,对他邻舍说道:“他家生有孩儿,恰是金牛星下降生也。生得奇,死也死得奇。”

  正说间,他父亲恰好抱韩成出来,众人因把老僧的说话,说与他父亲知道。他父亲便问那僧曰:“师父何处来的?请问法名大号。”

  那僧说:“小僧贱名谦牧,一向在小有山修行。好位令郎,生死都是奇异的。”

  那父亲说:“他头上生此肉角,甚是不好样。却是怎么的?”

  那谦牧对说:“你嫌憎他么?”

  乃将手向小儿顶上一摩,那肉角竟折倒在头上。谦牧也就迅步去了。后来,这角随年纪长大,盘盘的生在头上,再也不竖起来。及至韩成从太祖干了许多功业,替死鄱阳,方知生死果是奇异,方知谦牧说话有因。未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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