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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回 接回雁惆怅凶信

终须梦 弥坚堂主人 2297 2021-08-03 20:26

  诗曰:

  一段姻缘一段磨,岂能容易便谐和。

  好花究竟开时少,明月终须缺处多。

  且喜闺中照日色,谁知塞外报风波。

  死离三载十肠断,天意如斯无奈何。

  却说康梦鹤差了三巡大轿,二十匹马,凉伞旌旗到潮州府迎请,去人及到府城,知府厅端及满城大小官员办灯结彩,修盖公馆迎接,烂然令人可爱。及到了卜世杰之门,人马簇簇,知府以下官员皆差人持手本叩候,吓得卜世杰魂不附体,暗想道:“莫非是高仁、姚安海弄甚么祸来?”

  忽见二位女婢、一个标致的官家,手持一封书,跪在世杰面前说:“太爷即请。”

  世杰忙扶三人起来道:“你们众人认差了,老夫并无儿女,太爷从哪里来?”

  那管家道:“小的是察院康大老爷差来的,现有书在此,那里是认差。”

  世杰展开一看:

  霞漳康梦鹤百拜奉启

  卜玉真即蔡平娘贤卿妆次:

  时光易迈,离恨难穷。想我别那晓,太行山稳稳,谅卿思我时,天堑水悠悠。今幸上赖祖宗之灵,下托芳卿之福,一仙独登,五荣俱至,擢拔探花,飞下木凤,除授广东察院。敬遣差役,迎请赴任,千祈风驰星驾,无烦悬盼为慰。

  卜世杰看完,乃知是他无缘的女婿,不觉流涕道:“吾女儿不幸被火烧死了,今埋葬许久,敢烦大叔回复大老爷。”

  那管家道:“可怜,可怜!但大老爷吩咐极是严切,今既被火烧死,太爷可同小的齐去,亦好和大老爷说个缘由。”

  卜世杰道:“老大不便之,你若不敢空回,待我写一封书付你持去。”

  那管家遂待世杰写书,持了回去。正是:

  苍烟迷惘遇风开,衰草连天幸雨栽。

  迎接载途设吓吓,谁知好事多磨猜。

  却说满路文武官员迎接甚多,见未有夫人,皆散而归。梦鹤尚未知,至将到之日,大开东阁,挂起红彩,张乐设饮,喜得新婚宴尔。思前日做了踏鳌扳烓子,今夜得了跨凤乘鸾客,坐在交椅里寻思。

  不一时,见一管家跪下道:“禀大老爷,卜太爷有书回复。”

  梦鹤忙忙问道:“夫人到否?”

  管家禀道:“小的奉命去请夫人,见卜太爷,卜太爷说夫人不好了。”

  梦鹤吃了一惊,疑是高仁占去,问道:“甚么不好?”

  管家道:“卜太爷有书在此。”

  梦鹤挑开一看,只见上面写道:

  追维别后,女儿每日废寝忘飧。不幸命薄福浅,是夜万籁俱寂之时,天降火灾,将女儿玉真烧死。今蒙念旧,益添泪涕,临笔依依,欲言难尽。谨此拜复。

  梦鹤看毕,泣流两行,仰天叹息,说道:“梦鹤,何一个佳人尚居不得!”

  遂颠倒在椅上,昏昏如失。须臾,叫:“管家在那里?”

  管家道:“小的在。”

  梦鹤道:“卜太爷你何不请他来?”

  管家道:“小的强他同来,他说‘女儿福薄,我有何面目去,你速速去报你大老爷得知,免得大老爷翘望。’”

  梦鹤叹道:“罢!罢!”

  且说康梦鹤差人去漳州请老夫人,一路灿然,闾里生色,自不消说。其母陈氏屡请玉真上轿,玉真泣道:“母亲你同叔叔去,儿不去。”

  陈氏道:“吾儿何出此言?一生所望,夫主金榜题名。今幸侥幸,正是吾儿同享君禄之时,说甚么不去,得无薄却夫君觅封侯之意乎?”

  玉真道:“儿为他受尽艰辛劳苦,只望他成名,显儿坚贞之志,光荣我父母。今儿被奸陷害,乘夜偷走到此地父母不知,儿若去享富贵,弃父母于受苦之地,心何忍乎?”

  陈氏道:“吾儿同我去见你夫主,着他差人去请亲家亲母来,也未为迟。”

  玉真道:“也非此之谓。儿闻君子不矜细行而弃大节,今儿与他全未相熟,忽然同母亲去,是贪他富贵也。贪富贵即矜细行也;未待亲迎,是弃大节也。若然,则儿乘夜偷走而来,今复不待迎请而去,究与淫奔者何异乎?儿断然不去。”

  陈氏道:“吾儿既有此坚贞之志,不免我先往,着你叔叔伴吾儿暂在这里。”

  于是陈氏即先往。正是:

  关雎淑女待君逑,郑重合浦名节休。

  不比游荡轻薄子,忽逢富贵喜心悠。

  陈氏在路数日,一日到了广省城外,长班先报与梦鹤知,梦鹤忙忙出郭跪接。见了母亲, 不胜欢喜, 见兄弟不在左右,因问道:“兄弟缘何未到?”

  陈氏道:“你弟要慢几天来。”

  陈氏道:“我问你为何不去请媳妇?”

  梦鹤叹息流涕道:“儿命孤缘薄,玉真被火烧死了。”

  陈氏道:“你从何得知?”

  梦鹤道:“儿前日去请,他家回书来报。”

  陈氏道:“玉真既然烧死,只得罢了。我为娘的替你娶了一房,在俺本里,生得极是丑陋,但他一日病死,后来回生起来,说他名玉真,声声要去潮州府寻卜世杰,说是他父亲,又说吾儿是他夫主,他名做兰竹。”

  梦鹤听得“兰竹”二字为“难得”,知母之话有哑猜,一时怎猜得破?只说道:“即有媳妇,母亲何不带他同来?”

  陈氏道:“他有名节之此,要吾儿亲差女婢去迎请他。他到潮州府认了爹娘,然后同爹娘一齐至此。”

  梦鹤听了愕然道:“天下事那里有这等奇怪,把人生为南柯之戏?”

  陈氏变色道:“吾儿说蔡平娘回生,你母即信,今我说玉真回生而你不信。岂我之言尽不若你之言,而你之心遂不符我之心乎?”

  梦鹤道:“儿安敢以他人之心疑母心,但母亲说名做‘难得’,若有可异。”

  陈氏道:“‘难得’是实‘难得’,谁敢说‘易得’乎?”

  梦鹤不敢再问,遂请母亲入察院衙内,即奉母命,差数个女婢并管家再去漳州,迎请‘兰竹夫人’。但心中叹奇,自想道:“我以为梦,则母亲之言是真;若以为真,则恍然犹是梦。”

  沉吟不语。

  且说康梦鹤差役起身,只限三十日到,及过了限期未到,心中愈生犹豫不决,乃再差数匹马去请。不知玉真请来未曾,且听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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